尤内沃斯universe

【高祁】寻来度奈何

十二。


祁同伟感受到被风灌进身体虚空中,冷风在他的身体里到处游荡,从心口一下跑到咽喉,无支配的到处流浪。他抬头望了望天,光辉明媚。垂手立在树下,中庭上的摇椅被高育良来回摇晃。


二十六。


祁同伟默数着摇椅的摆动,看着老师在那休沐小憩,他抬了抬脚想要走过去,一个同样号服的老人出现,立在摇椅旁一脸惊慌却又默声不语。而老师只是闭着双眼在光下安静休息,老师还是一样,有一种不容扰乱的气场,踏不进任何一步。他从没有踏进去过,祁同伟这样想着,他从没有踏近过老师,不管他在老师身后怎样的追赶,永远都只看到老师的背影在远处前行。


唯独有一次,他背身相对,不忍窥视老师身影,一生一次。


他放轻脚步走过去,午后的暖阳覆在老师身上,摇椅好像快要停了。他立即抬手轻推了一下,不见行迹的力道,摇椅又缓缓摆动起来。高育良仿佛露出些许的笑容,唇角扬起来。祁同伟悄无声息脱下身上的皮衣盖在老师身上,被光线折照过的皮子,显露出一块一块的脏痕,祁同伟忽然慌张起来,怎么能让老师盖这么脏的衣服。他用袖口去擦,但痕迹已经干涸了,擦不掉,一直都擦不掉。


祁同伟额上渗出薄薄汗水,徒劳无功。他终究无力垂下手,席地坐在老师脚边,时而为老师摆一下摇椅,老师平稳的呼吸近乎没有声音。毕竟年纪大了,气息变得弱起来,以前老师还会稍稍打鼾,那时太累了,现在老师总算能睡个好觉了。


祁同伟自顾自的笑着,他想起来上大学时候老师拍着他的肩和他一起在雪地漫步,他也曾为老师送伞,是在一个忽然滂沱大雨的下午,他匆匆忙忙的从学生会闯出来,跑到办公室门口,将伞递给老师,老师问他,你的伞呢。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空空荡荡的,露出有些傻气的笑,憨憨的回答,我忘了。老师笑起来,单手轻巧的按开雨伞,蓬起黑色伞扇,拥着他的肩膀躲在伞下前行。雨水滴滴答答流下来,在他心里下了一场小雨。一切都湿漉漉的,包括侧头看过去时候老师的双眼,包括自己看老师的目光。那时候,还是一片他们的静谧。


高育良不安稳的翻了一个身,摇椅摆的幅度大了些,祁同伟小心的用身子挡一下,重回平稳。他看着老师搭在一侧的手,极其小心翼翼的去抚摸老师指腹薄茧,这双手捏过粉笔写过文字还握过他的肩胛,那时候极其有力的一双手,如今有些瘦。祁同伟眼圈红了红,扁嘴仰头望向老师的睡脸。


是怪我吧老师,可如果我不那样做,我还剩什么呢。如果当初我不那样抉择,我连老师都没有了。


午后的阳光把一切照的发懒,暖洋洋的,高育良就一直这样睡着,时而翻个身,无意间拉一拉身上的皮衣。迷迷糊糊间总有一句梦呓,同伟,小心。祁同伟听着这同一句话在睡梦中被念叨了数次,眼圈红着红着就兜不住东西了,魁梧的男人就在老师脚边落泪,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,嘴唇颤抖,咬牙吞咽。


老师,我要走了。祁同伟自己低声叙言,他们来接我了。


祁同伟的身体忽然缥缈起来,变得透明,他好像还有话,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了,留下的只有,老师再见。身影全无。


忽然高育良膝头的书掉下来,秦城监狱的看护跑过来时,发现高育良已经没有了气息,在睡梦中安详逝去,身上披着不知何处来的血迹斑斑皮衣。




祁同伟三周年祭那天,前汉东省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高育良逝于秦城监狱。


祁同伟墓地旁。

“你知道吗,祁同伟遗物里有一本书说,人死之后可以用投胎机会换逗留阳世三年。”

“他还信那个?”


秦城监狱。

“高育良有遗物吗?”

“有纸条,写了一句话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还可共忘川,寻来度奈何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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